“见过世子。”江月皎迅速一拜后就想离开。
不知为何，面前这人明明是温润如玉的好气质，但却让她觉得极不舒服。
比越淮昼那种“万花丛中过，叶叶都沾身”的风流人渣，更让她不适。
呃，可能是这人大冬天还扇扇子显得有些装吧。
云听玦合手收起扇子插入腰间扇袋，忽略杨氏怨毒到几欲活剐了江月皎的目光，亲身上前想要扶起江月皎，被江月皎烫到一样闪身弹开。
“世子请自重。”江月皎撇撇嘴，心里不住翻白眼：她是误拿什么万人迷女主剧本了吗？
可是她的金手指呢？她的万亿存款呢？她的多金帅气小舔狗们呢？！
什么有用的东西都没有！她要这些男人不值钱的撩拨有什么用？！
“抱歉。”世子微微躬身，回以江月皎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是我认错人了，姑娘同我一位故友之妻长得很像。”
……
说实话，原主这张脸在江月皎看来长得真不差，江日昭作为大曜第一美人必然美得无可挑剔。
作为同父同母的胞妹，原主只是营养不良还没长开，怎么到这里好像成了谁都像的“拼好脸”了？
许是察觉到江月皎的不快，云听玦慌乱补充：“姑娘生得极美，是我多有冒犯，还望恕罪。”
“世子殿下，正厅已备了茶，还请世子赏脸。”杨氏拉着一旁江婉姝，低声恭谨开口，不住地朝江婉姝使眼色，示意她开口说话。
江婉姝木头一样低下头，装作没看见，惹得杨氏狠狠剜了她一眼。
江月皎眨眨眼：看样子她这位妹妹似乎也不太满意自己的婚事。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这日子过得还不如人家呢！
杨氏出声，云听玦自然不能继续佯装看不见，随着杨氏同江婉姝的步伐去了正厅，转角处状似不经意地回头向着江月皎站立地地方去看。
那处早已没了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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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呼——小姐，好了，好了，慢些吧，前面就是老爷的书房了……”
世子转身后二小姐就飞快地离开了门口，到后面还越走越快，几乎小跑起来，当归只得气喘吁吁地追。
“嗯，歇会儿。”江月皎拍拍当归的手臂安慰，举目四处张望想要找个亭榭稍坐，所幸前面就是一处院子，“那是哪儿？”
“是夫人的旧居。”
当归脸上顿时浮起无边思念，夫人还在世的那几年她日日跟着大小姐来请安，虽然只是丫头，但夫人待她也是极好。
可惜自大小姐嫁去太子府后不久，便听闻夫人因妒自缢了，老爷又气又难过地令人封了院子，自此当归便再也没来过这院子。
此刻，院子大门上依旧贴着封条，刚被凛冽寒风一吹，封条“嘶啦”一声拉扯断，此刻门摇摇晃晃地开了大半，露出没有扣严的铜锁。
江月皎第一反应是杨氏，但随即否定。
杨氏再如何也是当家主母，眼前院子的大门看上去年久失修，转角处砖瓦都脱落几块，更别提院中冒出墙头的柳树已呈枯死之状，怎么看都不像是有人在此地居住的样子。
那就只能是她未曾谋面的母亲故居了。
江月皎颔首，那几日江日昭同她说了很多关于母亲的事，能感觉到她的长姐是在母爱里长大的。
尤其说自从年幼的江月皎不慎走丢后，母亲更是日日以泪洗面月余，想来也是很爱原主的。
“进去看看吧。”江月皎想着，毫不犹豫地迈入院中，当归抬腿跟上，指了两个小宫女在门口留守。
剩下的人入门时就随着管家去安置陛下的赏赐了，此时还没回来。
院中萧瑟异常，池中水早已结冰，突兀立着的假山石上落了一层白雪，下面只露出衰黄的枯草尖尖。
江月皎拨开杂乱的柳条走上落满灰的连廊，连廊设计得很有巧思，像是她前世逛苏浙园林时候看到的那样，可惜此时隆冬，并没有什么可赏玩的景色。
“哎，二小姐小心！”当归紧紧随着江月皎，眼见前面伸出的平台处没了栏杆，立即提醒。
“哦，没事，我有注意，谢谢。”江月皎随意踢着平台上的薄雪，道了声谢。
“二小姐还是要多加小心，听人说大小姐前些日子落水就是在夫人故居的连廊处……”都怪她光顾着回忆，居然把这事儿给忘了。
那日江日昭回府，她因被指派了别的事并未跟着，后来也听说是在丞相府不慎落水，具体地点还是她听几个随从小宫女闲聊时候所说的。
可到底对治愈大小姐的病无用，听过也就忘了。
如今看二小姐又走到廊中平台，才突然惊起一身冷汗想到。
江月皎瞳孔微缩，没想到还有这层关系。据传长姐的病就源自于那场不慎落水的风寒，虽然江月皎已经断定江日昭并非死于风寒，但最初的落水究竟是意外，还是有人设计……
微微侧首撇一眼跟在身后的当归，江月皎指甲狠狠扣了下手心：她怎么忘了呢？茯苓是越淮昼的人，当归保不齐……
越淮昼明里暗里处处阻拦自己调查长姐死因，已经列入她的嫌疑名单中，那当归自然也不能百分百信任。
可这些日子当归待自己的点点滴滴又不似作假，衣食住行的方方面面，都如同长姐一样替自己考虑到。
如果可以，江月皎实在不愿疑心她，况且若当归真的有心隐瞒，明明可以不同自己说长姐落水之事的。
不过，待她此后调查，肯定也能问出来此事相关，所以提前告知难保不是为了博取信任。
哎，江月皎轻轻吐出一口气：“你可知长姐在哪里落水的？”
当归摇头，她对此事也只是听说，并没有亲身在场。
江月皎向前看去，出于安全考虑，连廊大部分地方都设置有栏杆。
江日昭若不慎落水只能是在某处延伸出来的平台，目前来看并没有几处，她打算一一去看：“我想独自去前面走走，你在这里，不必跟着。”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尤其是同长姐之死相关的事，还是谨慎些为好。
当归张口想要劝，哪知江月皎摆摆手提裙就跑，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再往前转弯处就是主屋，主屋的铜锁严严实实地扣着，很明显打不开，江月皎晃了晃，没什么好的办法，又拆下头上发钗捅咕了几下——还是没开，遂放弃。
主屋再前面的平台掩在假山后面，是院中池子的入水口，池面虽结冰，池下却还有水流动，因此此地是唯一能见池面活水之处，缠着假山还生了几株水藤。
江月皎蹲下去看假山底座的红字，是一首常见的闺中小诗，作者谢蓉，她的母亲。
其实类似的诗在院中假山上有很多，能看出来她的母亲是个很有意趣、颇具文采的女子。
江月皎抿唇上手抚摸着小字，石头看着粗糙崎岖，实际摸上去却冰凉顺滑，怎么不太像石头的样子？
用力一推，推不动。不是机关？
沿着石头摸索，似乎底部和石身触感不太一样——摸准缝隙，江月皎双手抓着石头向上一掰：
是个空荡荡的石头匣子。
里面什么都没有。
江月皎垂眸思索，立马起身去找其他刻字山石旁特殊的小石座，终于在另一处石头中寻到了东西：一本书——《谢蓉诗集》。
翻开书页向下抖，什么都没有，再随手翻看几页，也没什么异常，就是普通的闺怨诗江月皎皱眉，不对呀，一般藏得这样隐蔽的东西不应该都有什么大秘密吗？还是说她的母亲就是这样一个，嗯……行事比较奇特的才女？
不知为何，江月皎心头隐隐泛起些不安，决定将书藏进袖中，又小心翼翼盖好石头匣子。
无论怎么说，还是自己先悄悄拿着为好，等得空了再仔细看下。
摸了摸心口的书，江月皎正准备返回，回头就看见一身青衣的江陵忠站在连廊转角，登时眼皮一跳：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见江月皎看见自己，江陵忠终于出声：“皎皎来这里做甚么？”
“听当归说这是娘亲的旧居，女儿想着自归家来还未曾祭拜过母亲，所以进来看看。”
江月皎乖巧回答，又抬手交叠在腹部，把手中暖炉抱得更紧一些，像是冷极了。
“嗯，之前迎你回家过后就匆匆送入宫中为皇后娘娘侍疾，近日为父听陛下说起你意图归家，已特意命人提前洒扫祠堂，便于祭拜你的母亲。”
江陵忠盯着江月皎身后的假山石，目光冰冷并不如说的话那样慈爱，“刚刚叫你来书房也是想同你说此事，走吧。”
江月皎取三炷香跪在谢夫人牌位前，莫名觉得这女人很是可怜，心中默念：
抱歉，你的大女儿枉死，二女儿也被我莫名其妙地占用了身体，若您在天有灵，就保佑我能顺利查清姐姐的死因，也算是报答这具身体原主的恩情。
三拜之后，将香插入香炉内，一点香灰似被风吹着落在江月皎白皙的手背上。
江陵忠在旁边陪着，一言不语地盯着先夫人的牌位良久，在江月皎欲起身告辞前往江日昭院落时，终于出声：
“皎皎，你在你母亲的院子里，找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