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的水声很快就响起来了,辰阳待着无聊,一直在打量着茶几上放的那只小黄鸭。
戴着个墨镜,身子底下有个小孔,应该是可以捏响的那种。
身子上印着几个字,应该是买奶茶送的。
在他的印象中,牧遥的房间应该是摆了好多这些小玩意儿。
毕竟之前在他住的那个小房子里,会莫名其妙被他摆很多这种小东西。
有时候路上碰到个被人丢弃的小汽车,都要捡回家洗洗,然后找个合适的地方摆着。
他也没有过问过,就随着他的小性子,想干嘛就干嘛。
有时候一个人待着的时候,看到这些东西,总能想起来他趴在那摆弄它们的模样。
每一帧每一刻都历历在目。
卫生间的门被打开了,牧遥就围着个浴巾出来了,头发还在往下滴着水。
“不好意思我忘记拿衣服了,我拿个衣服,”说着指了下沙发上放着的衣服,一把抱起来就朝卫生间跑去。
是的,可以用跑来形容,反正就是步伐很快。
又过了没一会儿,人出来了,又不知道从沙发上扯了个什么东西进去了。
有点快,他没看清。
说实话他就没怎么打过领带,上次这么缠,估计是小学戴红领巾的时候。
他记得领带不是有个圈直接套上去就好了吗?这怎么还是一长条,得自己缠。
就在已经很不耐烦要放弃的时候,门口响起了一个声音,“需要帮忙吗?”
辰阳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就那样倚在门框边,脑袋一偏,看着他。
其实只要一抬头就能在镜子里面看到,但是刚才估计专注着领带了,没注意。
牧遥给了自己几秒钟的反应时间,随后还是作罢,让他帮忙了。
领带是蓝色的,当时买衣服的时候,本来是不打算买领带的,但是当时店员说满减,买了可以优惠。
这个颜色也是店员当时帮忙挑选的,说很衬他的肤色。
他回过头,辰阳立马就大跨步过来,接过他手中的领带,从后面绕过来,开始打结。
他身上有股淡淡的香味,可能是香水的味道,也可能是洗发水或者沐浴露的味道,总是很香。
其实当时是有点不知所措的,他不知道该看哪。
看打结吧,靠太近了眼睛难受;目视前方吧,看到是人家的喉结;朝上看吧,上面是嘴巴。
所以他就在东张西望眼珠四转中,结束了这漫长又短暂的历程。
戴完之后,辰阳还后退了一点点,看了一眼,夸了句不错。
牧遥随后小心翼翼地挤了出去,穿上鞋,拿上钥匙,刚想说走的时候,看到那人皱着眉头站在卫生间门边看着他。
“怎么了?”牧遥心想是自己穿的很不堪入眼吗,这么看着自己。
“头发还没干。”
“来不及了,没事一会坐车上,过去就干了,走吧。”
“过来吹干了再走。”
好像这一系列操作都行云流水一般。
人家叫他过去,他也就很听话地走过去了。
然后乖乖站在那,看着辰阳从架子上把吹风机拿下来,顺好线,插在插座上,打开开关。
这个吹风机的声音有点大,嗡嗡嗡的,吹得他耳朵有点烫。
他的指尖穿梭在发丝之间,游刃有余。
不小心被手指碰到的耳朵,一点都不受控制,变得更加通红。
变得敏感起来的不止是耳朵,偶尔扫过脖颈处的热风,会使得背后发麻,痒痒的。
从来没觉得吹个头发的时间,要这么长。
虽然说是头发该剪了,但是也其实还好,没那么夸张。
催促了好几声差不多了之后,辰阳才收起吹风机。
随后牧遥就快速关了卫生间的门,跑到镜子跟前,捏了捏他那快要熟透了的耳朵,拍了拍脸,长吐一口气,再次看了眼镜子中的自己,随后才拉开卫生间的门。
辰阳还站在外面,手里的吹风机递给他,“怎么样,我都给你吹了个好看的造型。”
“好看,谢谢,”说这话的时候很快地跟他对视一眼,然后接过吹风机,放下,“走吧,时间很赶了。”
车窗大敞着,牧遥的脑袋就趴在窗边,感受着风打在脸上头上。
无比的惬意。
虽然说是五月份,但是深夜的温度,还是有一点点的凉。
路上除了他们这辆车,再看不到任何一个人,只有路灯在不辞辛苦地发出淡黄色的光。
辰阳在无数次转头后,还是没忍住说了出来:“车窗关上,或者开小一点,你那样容易吹感冒。”
不出意外,人家还是信誓旦旦地说了句不会。
在一次红灯过后,辰阳把车速降了下来。
人说不动,车速自己倒是可以控制的。
但是不一会儿就被发现了。
“你开这么慢,一会迟到了,到时候让一大堆人等我们俩,怎么好意思进去。”
辰阳没忍住,笑出了声,“怎么发现的,很明显吗?”
他用嘴巴指了指自己额前的一小撮刘海,“之前这撮刘海是朝上飞的,现在下来了,就停在那基本上不飞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还是两只胳膊趴在车窗上,下巴支着脑袋,视线一动不动地看着后视镜里面的自己,可能还是在看他的那撮刘海。
他这会儿的样子很乖,有种回到了之前那个小屋,他趴床上玩平板,他坐阳台跟前画画,偶尔转过头来看到的场景。
是很温馨的、惬意的、满足的。
牧遥不知道他最后有没有真的提速,但是那撮刘海,始终是没有再次飞起来,飞那么高。
但是他们,也没有迟到,过去的时候还有人没有到场呢。
牧遥想去卫生间整整头发,吹了一路,不能真的拿个鸡窝头去接亲。
那也太离谱了。
问了路,跟身边的人说了一声,就去了。
还在思考着接下来的时间是不是都得跟辰阳在一起,转念又一想,今天大家都很忙,应该顾不上身边的人是谁。
这样想着心情一下子就放松了。
但就在这会儿,拐角处出来了人,他一个没注意,不小心就碰在了一起。
“不好意思没事吧,”没看清楚来人,牧遥道歉声先响起。
其实没怎么看到底是谁,只看穿着是两个女孩子。
他弯下腰,捡起了碰倒在地上的两个盒子,递给了她们,又说了句不好意思。
在这个过程中,另外两个人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就在他想是不是哪里给人碰到了的时候,一抬头,视线对上的那一瞬间,就是一整个震惊。
紧接着看向了另外一个人,她笑的更是开心。
“什么时候回来的,消息封这么严实?”牧遥问道。
“这不是想着给你们一个惊喜,”唐欣手里还抱着两个盒子,跟他说话的时候歪着头,跟记忆中那个俏皮可爱的人渐渐重叠。
“惊喜很惊喜,你们先过去,我一会就过来了,”说完把盒子递到了钟灵灵手里。
钟灵灵倒是还好,因为之前有说过,会在前一天晚点到,唐欣倒是真没想到。
高二那年,她走之后,就他听到的,没有跟任何一个人联系过,只知道她去了国外。
没想到会在见面,更没想到回事在这种场合。
其实当时的情况,虽然辰阳没有跟她说太多,但是七七八八基本上都猜到了。
她有爱人的权利,更有说走就走的魄力。
其实在辰阳走后,他偶尔会想起这个问题,是不是如果再勇敢一点,所有的接过都会不一样。
但是当时,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可能是当时大家都太过年轻,很多时候都意气用事,太过自以为是。
所以导致直接间接地伤害了自己,也伤害了身边亲近的人。
头发被风吹的乱糟糟的,他把那些不听话的用水打湿,再用吹风机吹干,搞了好一会才好。
出去的时候大家也都已经忙起来了。
其他人不见踪影,估计是忙着准备去了,就辰阳一个人坐在沙发那。
“大家都去忙了?”
听到声音辰阳抬起头来,“对,你把这个喝了,喝完咱俩也得去了,估计一会要出发接亲去了。”
他看着辰阳递过来的一杯类似于中药一样的液体,皱了皱眉,“这是什么,为什么要喝?”
“999,今晚吹风了,预防一下。”
杯子被放回到了桌上,“我不喝,我没有感冒。”
“只是预防一下,万一,,,,,,”
话还是被打断了,牧遥直接摆了摆手,“放心吧,不会的,我自己我最清楚,走咱们帮忙去吧。”
最后那杯药是被辰阳给喝了的。
冲都冲了,不喝浪费。
等所有收拾差不多了,就已经出发开始接亲了。
因为新娘是外地的,距离太远的原因,就直接在当地的酒店待嫁了。
酒店离他们办婚礼的酒店不远,所以出发的晚一点。
去了八辆车,牧遥过去的时候是坐辰阳车去的,接亲回来的时候,坐了其他人的车。
因为他的那辆坐了其他人,应该是新娘的朋友,出来的时候不小心看到了,全部都是大美女。
还有伴娘也在上面。
头车的副驾坐着周子凯,他是这场婚礼的伴郎,也是唯一的一个。
伴娘伴郎都是一个人,突然觉得他们这安排挺好的。
所有的过程都很顺利,接到酒店婚礼开始的时候,他们才落座。
可能是这两天没休息好,加之一直忙着的缘故,牧遥觉得自己的脑袋有点晕。
摁了会太阳穴,稍微有点缓解了。
旁边的辰阳可能注意到他的动作了,问了句怎么了。
牧遥摇了摇头说没事。
不一会儿一杯热水就被放到了他面前。
“喝点吧,会好受一点。”
明明桌上没有热水,不确定还朝周围看了一遍,确实只是他们这桌多出来了一壶热水。
没有再细想,只是端起来要喝的时候,就又听到辰阳说了句慢点烫。
很热闹,很嗨,他们坐的这一桌,都是年纪相仿的人。
有几个是李端的大学同学,还有研究生阶段的一个室友,剩下的就是他们几个了。
酒是一杯接着一杯喝。
辰阳起初挡了几下,但是大家都起哄说今天是个好日子,得喝尽兴了。
新郎跟新娘过来敬酒的时候,他的酒杯刚被倒满。
“谢谢大家今天不远万里的到来,我敬大家一杯。”
他双手端起了酒杯,跟大家干完杯后,又重新替辰阳斟满了,“我再敬阳哥一杯,谢谢你,谢谢你们能到来。”
他说这话的时候是笑着的,但是眼底蕴藏着另外一种可以说是悲怆的情绪。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喝得有点多不爱舒服,但他就是看出来了。
辰阳刚说不用,就被李端拦住了,“喝吧,应该的。”
桌上大家那会儿不知怎么的,一下子就安静下来了。
周围的喧嚣跟这里的寂静,形成了一个很鲜明的对比。
桌上的人分为两波,知道内情的在很认真地看着听着,不明白内情的也是。
好像这杯酒下肚,之前年少时的隔阂就可以从此抹去;又好似大家都长大了,成熟了,这杯酒,就敬他们不成熟的过去。
好像是在问,未来的我们,是不是可以再次并肩而行?
唐欣这么些年不见,酒量是真的好。
之前在婚礼仪式上就已经喝了不少了,转移战场后,还能继续喝。
牧遥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倒了的时候,还看到唐欣在跟他们干杯。
钟灵灵酒量也就那样,喝了几杯后就捧着杯热水,看他们喝。
旁边的位置不知什么时候空了。
只有他面前的盘子里,依旧是摞得满满的,像是怕饿着他一样。
盯着那盘吃的看了好一会,钟灵灵叫他的时候,他才收回了视线,继续端起了酒杯。
今天天气很好,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