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难关也被攻克,无依无靠的小戚红终于找到了愿意收养她的人家。等苍姁和殷南鹄动身离开晋宜城,岑星咏便会把小戚红带回神农庄,让她和年幼的岑乌菱做伴。
谁都不能保证她是不是口蜜腹剑,想支走苍姁和殷南鹄再料理了戚家唯一的幸存者。但就目前来看她对小戚红的疼爱不输苍姁和殷南鹄,当天就带着小戚红去买玩具零食新衣裳,热情得让戚红自己都觉得这人对自己未免太好。
不管怎么说,苍秾和丘玄生都认定岑星咏不是坏人,岑既白的态度更是猜都不用猜。陪岑星咏小戚红逛到月上梢头才回到府里,众人累得够呛,一挨着床就睡得跟昏迷一样。
尽管心里有许多解不开的心结,戚红也还是决定什么都不想,让自己在今天晚上松口气。睡到第二天被鸟叫声吵醒,戚红翻个身准备继续睡,却发现屋里安静得非比寻常。
换作平时岑既白肯定要来找她吵架说她懒惰懈怠不早起,丘玄生会在旁边劝岑既白不要吵闹,苍秾会附上冷言冷语。今天却不一样,那三人像是约好了要丢下自己做什么秘密任务,戚红下床在屋里绕了几圈,屋里只有她一个人。
不知道她们又想搞什么鬼,戚红穿衣洗漱走出房门,听见说话声立即小跑着来到前院。殷南鹄和苍姁抱着小戚红玩笑,她走过去问:“早啊殷大娘,苍秾她们跑哪去了?”
“你找谁?”殷南鹄像是没听清她说了什么,抱过孩子笑道,“先别说这些,看我找人给小戚红打的项圈。”
那孩子脖颈上戴着个银环,坠着一只刻着字的长命锁。她把那只锁抓在嘴里用牙啃,戚红向来贪心,随口说:“为什么是银的,我想要和姐姐大人一样的金锁。”
“是送给小戚红的,又不是给你的。”苍姁嫌她贪得无厌,抱过小孩羡慕地说,“真好看,我也想要一个。”
殷南鹄在后头拍她的肩膀,伸手把一块类似的银锁递给苍姁。苍姁眼前一亮,问:“怎么还有?”
同样是银质的长命锁,刻着个不算清晰的寿字。戚红毫不犹豫泼她冷水:“可能是银铺在搞买一送一的活动。”
“这是我专门买给苍姁的,”殷南鹄解释道,“早就料到你看到小戚红有也会吵着要,所以提前准备了。”
苍姁搂她一下:“20号,我就知道没看错你。”
这两人大清早也不知在这里干什么,戚红懒得看她们卿卿我我,摸着空空荡荡的肚子打断这两人的对话:“我好饿啊,小庄主昨晚叫范臻香做的蟹壳包出炉了没?”
“什么小庄主?”抱在一起的两人互相松开,苍姁不解地看向戚红,“你是说小乌菱?岑星咏没把她带来。”
“这个我当然知道,我是说岑小白,”也不能期许苍姁的脑子能用,戚红原谅她的弱智,说,“那个《非岑勿扰》的主持人,要不是她你们两个还不一定能在一起呢。”
“说什么啊,《非岑勿扰》的主持人不是你嘛。”殷南鹄出手如电摸一下戚红的额头,疑惑地跟苍姁对视一眼,“也没发烧呀。你昨晚做了什么梦,梦到个小庄主?”
“你们大清早的耍我玩?不爱说就算了。”戚红冷下脸来,转而抱起趴在苍姁腿上啃银锁的小孩,说,“小戚红,我们两个好,你快告诉我小庄主她们上哪去了。”
那孩子眨巴眨巴眼睛望着她,戚红没什么耐心,追问道:“这几天一直陪你玩的玄生姐姐和苍秾姐姐呢?还有那个你说长大以后要跟她结婚的人,她们三个在哪里?”
“在这里。”小戚红一巴掌印在她脸上,淌着口水说,“你是有钱人,长大以后我要和你结婚。”
什么鬼东西?戚红吓得一激灵,赶紧把小孩丢回苍姁怀里。苍姁怒气冲冲要跟她理论,戚红转身飞奔逃出了小院。
那三个人的反应太奇怪了,还是先补充能量再亲自去找。戚红如此想着,轻车熟路进到厨房。早间的厨房最是忙碌,范臻香一个人照顾三个锅,忙得找不着北。
蒸汽缭绕有点看不清路,戚红踩断一截柴火,凑到范臻香身边说:“范师傅,今天早饭有酸辣粉吗?”
“早给你准备好了,你去跟龚付高她们一桌。”范臻香头也不抬,手脚麻利地颠勺翻面,“今天是家主和苍小姐上路的日子,待会儿你把她们在路上要吃的点心包起来。”
这个世界还是有正常人的,属于她的酸辣粉静候在桌上,戚红美滋滋在桌边坐下。郝雯彩一面啃包子一面翻着手里的书,戚红问:“郝雯彩,你看见小庄主她们了吗?”
郝雯彩咽掉嘴里的东西回答:“岑庄主?她刚才来过,吃到辣椒馅的小笼包就跑到水井那边漱口了。”
“我说的是岑既白,不是岑庄主。”旁边座位上是碗见过很多次的素面,戚红问,“这碗面不是给她准备的?”
郝雯彩啃着包子没回答,岑星咏风风火火跑进屋里,抓过桌上的水杯一饮而尽:“辣死我了,我再也不乱吃东西了。”她瞥见身旁座位上戚红面前洒满辣椒的碗,好心地问,“红娘子,你早上吃这么辣就不怕肚子疼?”
“怎么是你,”戚红不擅长对付这人,扭头对龚付高道,“小庄主去哪里了,你看见她和苍秾她们了吗?”
“什么小庄主,什么苍秾?”龚付高傻笑着打趣道,“你怎么一直说奇怪的话,该不是还没睡醒吧?”
“小庄主是岑既白,跟我们同一天入府的岑既白!”戚红头脑发热一下子站起来,抓住一旁忙碌的范臻香说,“是她和苍秾教你做蟹壳包的,开玩笑也得有个限度吧?”
“什么啊,教我做蟹壳包的除了你就没有别人了,”范臻香慌乱地挥舞锅铲,“你先放开我,我的锅要糊了!”
她今天的行为着实反常,岑星咏和龚付高联手拉住戚红,岑星咏问:“你在说什么,谁是岑既白?”
“你连你自己的女儿都不认识?”戚红气不打一处来,揪住岑星咏厉声道,“我在找岑既白,就是你的二女儿。你在岑乌菱之后还有一个女儿,你不记得她?”
“我只有小乌菱一个孩子,”岑星咏顿了顿,低头说,“红娘子,你跟我说这些我不想回,不是装清高——”
戚红顺手把她甩开,郝雯彩赶忙问:“你去哪?”
看着险些摔倒的岑星咏,戚红说:“我去找小庄主。”
众人都不明白她在说什么,岑星咏道:“记得在辰时之前回来,我们还得给殷小姐和苍姁送行。”
戚红没心思听她的叮嘱,转身跑出厨房。跑遍整个殷府都没见着那三个人,横亘在前的院墙遮蔽视线,戚红干脆翻身跳出墙外,漫无目的地沿着巷道四处搜寻。
她们话里话外都隐含着某个意思,但戚红不信三个大活人能消失得如此彻底,不但四处找不见人,还能消除存在过的一切痕迹,就好像是从来没出现过众人面前一样。
听见街上小贩的吆喝声,戚红跑过去问:“老板,你还记得办节目的那天和我一起在你家摊子买东西的姑娘吗?”
看她表情郑重,推着推车的商贩歉疚地说:“不好意思,城里每日人来人往,在我这儿买东西的没有一千也有五百,叫我记住前几天遇见过的人,这不是难为人嘛。”
戚红后退几步,大概是不想惹上麻烦,那人赶紧推着小推车走开了。戚红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整座晋宜城里见过她们的就那么几个人,问完了还能问谁去?
市集那边响起钟声,莫非她们都被压到雷峰塔下去了,等着自己去拯救——戚红拍拍脸逼迫自己清醒,这么离谱的事情怎么会变成现实,喊几句官人也不可能变成白素贞。
捂着被拍痛的脸颊,戚红倒是想起还有几十个认识她们的人没问过。幸好自己脑子机灵,戚红赶忙跑到衙门门口,藏在暗处一拳打晕守门的衙役,大着胆子走进牢房里。
监牢里不见天日,到处都黑乎乎的。经过好一番波折才找到关押万小姐的牢房,万小姐睡在蒲草上,看见她便警觉地坐起来:“你来这里干什么,想报仇取我的器官不成?”
身后几个牢房里都是她的手下,睡着的也被醒着的拍醒了,监牢里立马哄闹起来。戚红说:“我有话问你。”
万小姐哼一声:“我一个字也不会告诉你。”
戚红反手丢出金色盒子,利落地关起两个在牢门后叫骂的喽啰:“不说的话就把你们都关进去,谁也别想出来。”
万小姐面有惧色,戚红问:“你还记得岑既白吗?”
万小姐脸上一片茫然:“谁?”
“在我之前认识你的人,鸿贵居的伙计。”戚红凑近牢门,语速飞快地说,“那时是她先认识你,可她做不来鸿贵居的工作跟我换了,所以我才认识了你。”
戚红一口气说完,万小姐脸上的迷茫已然转变成轻蔑,她大笑着说:“你脑子坏掉了?我哪认识什么岑既白?”
戚红急切道:“那苍秾呢,丘玄生呢?”
万小姐笑得瘫坐在地,指着苍秾讥讽道:“什么东西啊?老天有眼让你遭报应了,弄坏了你的脑子?我虽然不认识你说的这三个人,但我希望她们永远不会被你找到。”
身后那群万小姐的手下也哄笑起来。这群人只盼着自己倒霉,早知道就不来了,戚红心乱如麻攥紧两手,脑子里陡然想到——自己和这群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她从口袋里掏出那颗从青州殷南鹄家里偷出来的海上珠,圆润的珠子表面隐约可见几道裂纹。连这东西也坏了,戚红越想越气,用力把那颗珠子砸向墙壁。
应声碎裂的海上珠骤然迸发出晃眼的白光,光芒瞬间照彻整座牢房。牢里众人被那刺眼的光线逼得闭上眼睛,戚红也抬手挡住眼前,等了好半天才等到光芒逐渐消退变淡。
眼前还因为过亮的光线而感到刺痛,戚红捂住两眼蹲在地上,只听见楼下传来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要怎么跟你解释你才信啊,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好像是苍秾。戚红立马顶着头晕站起身,丘玄生照旧在苍秾说完后帮腔:“是啊,那伙山贼的确跟我们的朋友有仇,可我们怎么可能做到将她们几十个人全部藏起来?”
这是唯一找到她们的机会,戚红循声迈步走过去,眼前渐渐能看清东西,此时自己身在客栈的房间里,再往前几步就是房门。她推门出去,扬声喊道:“苍秾玄生?”
出门便是走廊,戚红三步并作两步飞跑到大堂里,迎面就看见同样跑过来的岑既白,她赶忙叫道:“小庄主!”
“就是她,是她最初幻境把那群山贼弄消失的,”岑既白嚷嚷着跑过来抓住戚红的手,抬眼看见跟在戚红身后的万小姐,大惊失色道,“你们全都在这里躲着?”
“官人,我还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戚红一下子扑住她,拉着岑既白回头对还没弄明白自己在哪的万小姐说,“看见没,这个就是岑既白,还说你们不认识?”
苍秾和丘玄生也闻声赶来,苍秾第一个出手按住万小姐,丘玄生跑到客房里一看,通报道:“她们都在房里!”
“戚红,多亏你把她们带回来了。”苍秾将万小姐按在墙上,百忙中对戚红解释道,“今早一醒就发现我们回到了客栈,我们三个都快翻遍整个客栈,就是没见你的踪影。”
“我也在幻境里一直找你们三个,可殷大娘她们根本就没有关于你们的记忆,”戚红满腹牢骚,上前给了万小姐一拳,“还有这个死脑残,她也说不记得你们。”
万小姐疼得诶哟直叫,丘玄生走近说:“戚红,接下来你说话要小心点,之前在客栈万小姐把我们堵在房间里的时候车肃狯跑回甲鲸城路报了官,官差就在楼下要问话。”
“就怕官府不管,”戚红正义感大爆发,怒道,“这群人开黑店为祸乡里,不被官府查抄闭店天理难容。”
“说得好。”有人为戚红的慷慨发言鼓掌,“那么这位小姐可否告诉我为何整座客栈里只有你的三位朋友,”走近几步看清被苍秾按住的万小姐和几个走出房门的山贼,那人一改口风说,“她们又是何时出现在这里的?”
戚红扭头问苍秾:“她是谁?”
满脸追捧的车肃狯搓着手跟在对方身后,那人亮出腰牌,说:“我是甲鲸城官派巡城小队队长龙自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