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地府去吧。”
最后的致命一击落下了,银白眼睁睁地看着利刃快速进出过自己的身体,然后因为无力而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那个昔日横行、曾生啖人肉的土匪已经不再能够说出一句话了,只留下不甘的眼睛还睁着看向天空。
血液顺着寒锋滴答滴答地流下,张书达右手执剑,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我赢了……我赢了!”
发泄好情绪后,张书达继续保持着握剑的姿势,面上沾血,眼神狠厉,慢慢走向混战的土匪之中。
“你们其他人也跟着他一起去死吧。”
忽地嗡鸣一响,一抹青衣身影划过,严子皓执剑挡在张书达前面,随意抹去受力吐出的鲜血。
“不要再上前了,张书达。”
“别拦着我!”张书达看着嘴唇青紫,面色苍白的严子皓,冷笑一声“趁我还有几分理智,别挡在我的面前,像你这样的人可是会死在战场上的。”
严子皓面上平静,漆墨色的眼睛直直地看向张书达,仿佛能击穿人心“你已经握不住剑了。”
张书达沉默着,缓缓将视线移到自己的掌心处,那里全是血痕与伤口,剑却不见了踪影。
混乱中,旁边的土匪乘机攻了上来,张书达却只是呆站在原地,嘴里喃喃自语。
“我的……剑呢?”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颤抖的手腕,恍惚之间才回想起来,沾血的剑早在杀完银白之后就已经不受控制地掉在地上了。
明晃晃的日光照下来,张书达闭上了眼睛,原来没法再做任何事情这种感觉啊。
但是这也算是一种解脱吧。张书达任由双臂无力地垂在身侧,不做挣扎。
“你可别想现在就去送死。”严子皓没有回头,只是拼了力气挡住前方的攻击,像是洞穿了他的想法一般开口道。
“我已经听到了,转机的声音。”
毕去非站在树上,与苏允儿对上了眼睛。
“啊!”苏允儿尖叫起来“外面有人!我听见了好多人的声音!”
“什么东西。”土匪骂骂咧咧把苏允儿的嘴巴堵上。
“她可没有骗你们。”毕去非压低了声音,从门外远远地传来。
“而且你们没有发现吗?这屋子里面已经少了一半的人了。”
土匪紧张起来,望望彼此,并没有发现少了。
“哈哈哈哈哈哈,别在那里故弄玄虚了。”土匪的领头一边大笑,一边慢慢走到窗口的地方,鹰一般地眼睛扫视着周围。
“老大!那些小崽子不见了!”其中一个土匪发现了异常,大声叫囔起来。
毕去非的声音适时地响起“知道为什么吗?土匪们。”
“因为……你们之中有我们的内应哦。”
土匪之中一片哗然,互相看着彼此,眼睛都透露出不信任来。
“是谁?”
领头土匪惊慌失措地喊出声,实际上却是冷静地捕捉到声音的方向,目光望向树上——那里是毕去非潜藏的地方。
领头的土匪眼神一凛,勾起嘴角,与来不及躲藏的毕去非直直对上眼睛。
“我发现你了。”
“不,是我发现你了。”毕去非眼神丝毫不见慌乱,指指他的后面,扬起笑容,对他念着唇语“你的背后有人要杀你哦。”
心头大惊,领头土匪下意识地就操起匕首捅向身后的人。
白刀进红刀出,他身后的土匪应声倒下。
“答案揭晓,内应就是……你们的领头!”就在这个时候,毕去非的声音在每一个土匪的耳朵旁响起。
“不是我!”领头的土匪横眉倒竖,厉声呵斥已经用警惕的眼光看着他的土匪们。
“你们不要听她挑拨了!”
而土匪们只是盯着地上倒下的尸体,沉默不发,手里或多或少地拿起武器慢慢靠近他。
领头土匪看着他们手里的冷刃,被逼得朝大门步步后退。
其中的一个土匪朝着领头土匪举起来大刀,眼露凶光。
这下连我都会被他们杀掉的!领头土匪右手快速地拔开横闩,在大刀落下的那一刻,往门外倒去。
外面的光线刹那间投射进来,在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之时,一道身影闪过。
门旁边的几个土匪胸前被狠狠挨顿劲踢,重重倒在地上。
下一刻,角落的苏允儿被腾空抱起,裙角划开一道弧度。
“我来救你了,允儿。”陈肃双手稳稳环住苏允儿,看向苏允儿身上的伤口时,漆黑的眼瞳孔微缩。
“陈……大哥?”苏允儿不可置信地喃喃开口道。
“是我……允儿,我来晚了。”
陈肃手臂微微用力,将自己和怀中柔弱的少女贴得更紧些,而后慢慢走到所有妇女前面面对着土匪,眼底是藏不住的愤怒。
伴随着村内大堂的大门被打开,跟着陈肃一同冲进大堂的增援官兵马上持矛包围了所有土匪。
尖锐的矛锋把土匪逼得缩在村内大堂的一角,毕去非也从门外大步走来,看向他们。
“尔等土匪,你们只剩投降一条路可走了。”
“别胡说了,银当家的马上就会来救我们!你们只会和那边的匪村人一样,被当家的给杀掉!”土匪不甘心地盯着毕去非囔囔道。
毕去非垂下眼帘,复而抬起,扫过他的眼睛像是剑刃的寒峰抵在人脖子般令人胆寒。
“我可告诉你,银白的下场不会太好看。”
一旁的陈肃小心翼翼把苏允儿放下,走到毕去非的面前。
“这边交给我,你去那边吧。”陈肃看向毕去非紧紧攥住的拳头,毫不留情地朝那土匪肚子处来了一记狠拳,开了口。
“好……那就万事拜托了。”毕去非朝他微微鞠躬,而后转身就拼命地往村东跑去。
上阮、徐净秋……还有县令大人都怎么样了?按住自己急促跳动的心脏,毕去非只能暗暗祈祷他们没事。
视线移到村东处,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增援官兵和纪竹、沈观赶到他们厮杀的地方,登时间,攻守易势。
徐净秋右手执扇,划空有声,不留余地地敲断土匪的身体各处关节,逼其无力倒下。
趁此林上阮也是将袖中剩下的所有毒针一其射向周围的土匪。
一时间,土匪纷纷被官兵以及士气大振的匪村人给打倒,中刃而亡。
“咳……咳咳”严子皓终是卸去力气半膝跪下,右手紧紧把住剑柄才不叫自己倒在沙地了。
远处此时响起两声起此彼伏的呼喊声 “县令大人!”
毕去非往前冲的脚步慢下来,与匆匆赶来的沈观面面相觑,瞪大眼睛看向对方“你是哪位?”
“你也找严世子?”沈观话还没说完,毕去非直接一扬衣袖,看到严子皓半跪的身影便直接冲了过去。
这个声音,还有那夹杂的粗重的呼吸声,应当是毕去非吧。严子皓蹙眉,勉强辨认出从两道混杂的声音中辨认出来。
语气急促但很连贯,语调高昂却不费力,听起来应该是没有受伤。
看来,可以稍微休息一会了。念想刚落,严子皓便是脑中眩晕,昏倒在地上。
而匆匆赶来的毕去非瞳孔微缩,冲到县令大人旁边……然后眼睁睁地看着他倒在了地上。
瞧着严子皓倒下之后,血迹慢慢从破烂的衣服旁边渗出来,毕去非手颤抖地按住严子皓的肩膀,鼻尖是萦绕不去的血腥味,脸色变得越来越苍白。
毕去非慌乱地把身上的布料撕扯成一条条,缠住严子皓的伤口,但怎么也止不住血。
“县令大人?”毕去非试探性地把视线移到严子皓那青紫的嘴唇和在溢血的口鼻,一瞬间,清晰地听见脑子里面那根紧绷的弦,啪地一下断掉了。
这是中毒了?还是……和当时的杜县令中的一样的毒吗?
当年的情形在她脑子重现,杜县令七窍流血的样子和严子皓如今的模样重合,毕去非顿时手脚冰凉,从身上掏出解毒丸拼命地塞入严子皓的嘴中。
“我来晚了,来晚了。”无力感像潮水般从四周向她涌来,毕去非崩溃地看着不再回应她的严子皓,眼睛感觉灰蒙蒙得看不见眼前的景象。
“话可说早了。”林上阮声音在毕去非的背后响起,毕去非愣愣转过头,身形狼狈的两人正站在她的身后。
林上阮垂眼,手指搭在严子皓的手腕位置“还好他在昏迷之前封住了自己五窍的穴道,只是还有口鼻两处也需要封住。”
徐净秋会意,手指迅速在严子皓的穴道处各点两次,止住他口鼻出的流血。
静静看着的毕去非屏住呼吸,只见林上阮从袖中取针精准扎在严子皓身上各处,而后再次把脉,蹙起的柳眉终于是舒展几分。
“有救。”
听到此话,毕去非卸下了半身的力气,手上却是无意识地将沙石压进血肉“上阮,你说这是什么毒?”
“县令经脉紊乱,有七窍流血之势,但是这个和杜县……”林上阮止住嘴,复而开口道:“此毒并没有立即致人死亡,方才我把脉发现,毒是随着气脉而贯穿全身的。”
“也就是说,当人用功之时才会毒发全身,能造成这种症状的,只有一味毒药。”
“是西域毒草,无念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