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朝堂上瞬间嗤笑声一片。
比之刚刚争论不休的火药味气氛，现在倒是欢乐很多。
只有一个人不欢乐，楚琅。
不仅不欢乐，他现在恨不得把江月皎从台上拖下来当众凌辱致死，毕竟在南楚皇宫他也不是没有这么干过。
自己身为天潢贵胄，什么卑贱的女人也敢看不起他？！
偏偏大曜皇帝此时还在添油加醋：“嗯，朕会给你寻个顶好的人家。”
“陛下这是什么意思？看不起我南楚吗？”楚琅咬牙切齿，他生平最恨别人轻看自己。
父皇还在的时候，他母亲就是个小小贵人，连带着自己也不受重视。
后来他不过就是养了几个女人，反被朝臣一直弹劾！
直到父皇被杀，都没有正眼瞧过他。但还好，他跟对了人，五皇兄谋反登基，他也封了品级最高的王爷，整个南楚再无一人敢轻视他。
以往对他避如蛇蝎的那些大臣，还不都是乖乖送了美人到他府上！就连皇兄都感念他此次出访辛苦，特意赐给他两个美人一路陪伴。
结果今日觐见，先是被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呛声，又被大曜皇帝阴阳！
楚琅现在恨不得甩袖就走，可他虽然草包，却也没忘了自己身份。
五皇兄让他出使大曜，的确是让他给越淮昼找点麻烦，但他要是敢当堂甩了大曜皇帝面子，激怒这人出兵讨伐……
想到五皇兄的手段，楚琅不禁一身冷汗，他还不想被灌了药后活生生剥皮拆骨。
“皇弟喝多了吧，姐姐记得你小时候喝些酒就爱胡言乱语，快给陛下道歉。”眼见楚琅意识到自己闯了祸，但又不知道该如何收场，楚瑜冷声解围。
楚琅的确蠢得可以，也死不足惜，但他不能死在大曜境内。
而且南楚使团除了楚琅这蠢货，还有不少五皇兄楚琛派来跟着的探子，楚瑜必须要出面替南楚解这个围。
“啊哈哈，对，对，喝多了。”楚琅顺坡下驴，怒气过后他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直接给大曜皇帝扣帽子的事他都敢做！
这人虽然和楚琛暴戾残忍的风评不太一样，据说脾气不错，但都是皇帝，自然也不可能任人冒犯。
“是我混账，还望陛下海涵。”楚琅跪地，比刚刚觐见的那一拜还要认真虔诚。
“皎皎意下如何，要原谅他吗？”越淮昼不理会楚琅，转头去看江月皎，面上一派宠溺的笑。
真难为陛下都这个情况了，还想着和自己演宠溺无边的恩爱戏码……
不过即便越淮昼不问，江月皎也不会轻易饶了楚琅。
她本就不是受得了委屈的小暴脾气，能在越淮昼身边忍气吞声这些天，不过是为调查长姐死因的意念一直在撑着。
否则她一定会给越淮昼下点迷药，然后趁夜深人静支开侍卫太监，再把越淮昼寝殿的窗户打开——
让冷风吹冻死他！以报那日他让自己跪雪地之仇！
“我观十皇子殿下面色发白，行礼时动作也虚浮得厉害，臣女不才略懂医术，劝殿下还是不要再想着立侧妃之事了，不若让宫中太医瞧一瞧……”
江月皎捂嘴轻笑，楚琅此人草包好色的臭名可算得上远扬，就连原主这个不关心大人物事迹的小姑娘都有些记忆，“听说殿下府中佳丽三千，可至今却无一人生育呢……”
这话一出，不少闺阁女儿都小脸一红，连带着有些脸皮薄的少妇人都不住抬袖。
反倒是江月皎泰然自若。
她不过是说了一个众所周知的事实，甚至这事实同自己无关，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骂这种好色男人，就得从根本上骂，但凡给他一点好脸他都不觉得是自己问题。
这不，殿下的楚琅听到自己的话，脸色已经从浮白变成了涨紫，所以说，还是很有用的嘛。
“皇帝陛下……”楚琅手握成拳，极力克制着自己冲上台把江月皎撕了的冲动。
“皎皎年纪小，刚刚又喝了些酒，楚琅殿下莫要见怪。”越淮昼公平公正地开口，连借口都是直接拿了楚琅的来用。
终于，在越淮昼这句话之后，楚琅气血攻心，一口血呕在口中软软趴倒在地。
台上，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江月皎啧啧感叹：“哎呀呀看看，我就说吧，楚琅殿下身子亏空厉害，只跪一下都要死要活的。”
越淮昼：“……”
好了，这下他算是彻底领教江月皎的叭叭小嘴了，看样子她平日对自己还是留有诸多情面的。
此等规模宴会都有太医时刻在偏殿候着，楚琅一晕倒越淮昼立马表达关切地直接召来太医，用行动婉拒了南楚使团要将人抬到偏殿的请求，命令太医在大殿中实施救治。
大曜同南楚关系本就摇摇欲坠，但眼下还不到开战的时候，他不能让楚琅在皇宫中出任何闪失。
所幸楚琅就是急火攻心才致晕厥，太医喂了颗丹药又掐几下穴道人就幽幽转醒。
殿中宴会依旧，楚琅这下安安静静地缩在了角落，只是怨毒的目光又冲着江月皎的位置扫去。
还是看不到，看来这小丫头立着的屏风就是为了挡他的！
座下其余小国免费看了场闹剧，却也不算完全白看。至少他们发现，大曜皇帝陛下似乎对江丞相的次女格外偏爱。
甚至同为男人，他们直觉就能感受到，这份偏爱恐怕不只是爱妻胞妹那么简单。
同来的公主也不是傻子。
这样上嫁的和亲选得基本都是培养得很好的女儿，且不论江月皎身上那件绣龙团的斗篷，单单听她那样大胆的发言，陛下却不加斥责，这一看便知是恃宠生骄。
再加上越淮昼对先皇后深情传言，江月皎怕是要独宠后宫了，她们若强行嫁入，是成为第二个平分春色的楚瑜，还是成为红颜致死无人问的白骨，谁都不能确定。
都是各国皇帝得宠的女儿，诸位公主自然不愿意去冒这个险。
至此，使臣们刚刚提起的献公主的心思已经完全歇了，仿佛从未有过这个念头一般自若地举杯同敬越淮昼。
见众使臣心思不再，越淮昼很是满意地举杯共饮。
“干得不错。”越淮昼小声同江月皎说。
江月皎骄傲地仰起脸，那当然，她做委托这么多年，可是从未收到过一条差评！
无论单主什么要求，无论遇到什么突发情况，她都能快速找到解决办法轻松应对。
见她又露出同江日昭万分相似的脸在自己面前，越淮昼手不受控制地摸上江月皎的面庞……
“你干嘛？！”江月皎瞪大眼睛捂着面颊避开。
“不好看，擦了。”越淮昼示意江月皎身后的宫女去准备湿帕子来。
“喂，你看起来也没有那么爱我长姐，就这么介意吗？”
江月皎撇嘴，越淮昼若真的那么在意江日昭，又为何要万般阻止自己调查江日昭诡异的死因呢？
“这和你姐姐有什么关系？”越淮昼莫名其妙，“你本就挺好看的，年纪小没长开很正常，不是必须要长成你姐姐那样才算美人。”
还是介意的！
江月皎接过帕子擦去脸上妆容，重新仰起头对上越淮昼的目光：“这样呢，满意了？”
“嗯。”越淮昼笑了一下，真心实意地夸赞，“朕同你说过，你以后长相不会比你姐姐差的，嗯？”
……
到底为什么越淮昼会以为自己是在同江月皎比美啊？
自己根本没有容貌焦虑好吗？
她觉得现在自己这张脸就很美，扔古早小说里都能当女主的那种美！
她只是在工作啊，才会化妆成江日昭的样子。
如果某天有人下单需要她扮演越淮昼……呃，这个不行，这个不接。
她有点雷这个。
这场宴会持续到日暮西沉，丝竹管弦之声才渐歇。
不少人都喝得醉醺醺，江月皎更是一头睡在了小案上。
她本身酒量不差，皇宫特供的琼浆酒又的确好喝，但忘了这具身体可能从小到大滴酒未沾，所以等她意识到自己喝多了的时候，已经撑不住昏昏欲睡的脑袋了。
越淮昼见她睡熟，恰巧也厌烦了被一直敬酒，所幸找借口提前走了，顺便把睡得昏天黑地的江月皎一起带着走。
反正还有四位妃嫔在场，瑜妃和柔嫔都是一顶一地能喝。
出来偏殿，晚风一吹，江月皎瞬间醒过来，但又没有完全清醒，她两条胳膊被架得难受，只想找的柔软的大床舒舒服服地梦周公。
“别睡了，睡成小猪了。”越淮昼伸手在江月皎面前晃。
“滚，讨厌。”江月皎闭眼扭头不去看面前乱晃的手掌，她本就头疼，这人还要来捣乱。
越淮昼还是第一次听别人这么直白地说自己讨厌，心情自然不爽，他必须得让江月皎改了。
“你吃穿住行都用朕的，不许说朕讨厌。”越淮昼遣退宫人，把江月皎带进自己寝殿，按着人肩膀认真地纠正。
江月皎简直烦透了这个不让她睡觉的人，摇头晃脑地顺从越淮昼的意愿：“嗯，不说朕讨厌。”
“说你喜欢朕。”越淮昼见江月皎难得乖顺，起了逗弄的心思。
“你喜欢朕。”江月皎脑子已经成了一团浆糊，刚刚冷风好不容易清醒一些，现在进了殿内被暖炉一烘，只能加倍她的困意。
“江月皎，你故意的是不是？”
秉持着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的原则，江月皎继续点头：“嗯。”
……
越淮昼深吸一口气，把江月皎放在床上，自己起身去浴池。
算了，他和一个醉鬼有什么可计较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