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的大防线分为两条，一条是北部的大防线，抵御着域外的星盗势力，还有一条是位于东南部的防线，防备着与帝国相邻的群星联邦。

而军制也与这两条防线密切相关。北部舰队和东南舰队是最大的两支星舰战力，同时还有两支驻扎在北部和东南防线星群上的大型防线编队。

除了外围编队，帝国内部还有负责各地星系基础安全的编队，一共有十五组，每组各有十支小队，分别负责帝国的十五个大星系。再往下就是警署和监察局，这些机构由军部、议会和皇室联合管理，不再属于军部的单独管辖范围之内。

唯一的例外是当年顾嘉独自建立起了一支直属自己的编队，取名为星云小队，独立于整个帝国的军制以外，只忠于她一个人。她作风太过于大胆张扬，成为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倒也不意外。

所有人都说过刚易折，但所有人又歆羡那些特立独行、不在乎他人目光的坚定者。

而林璀刚好就处在那个平衡点。出身低微，一路跌爬滚打地走到如今，让她拥有了较之前辈更为敏锐的嗅觉，学会了如何更好地收敛野心，但她又继承了军部领导人一以贯之的刚硬做派与铁血手腕，接手了顾嘉留下来的这个吃力不讨好的位置，在继任军部一把手后这个位置居然一路坐的平平稳稳，把军部围得像个铁桶，议会和世家的势力一丝也渗透不进来。近年来连带着军部甚至有水涨船高之势。

因此当林璀中将出现在第一军事大学的格林联赛实地战个人赛的评委席上时，现场爆发了排山倒海般的欢呼。

林璀没有那些领导人爱在正式项目开始前通过冗长的发言实则吹嘘自己的毛病，她在被示意开始发言后只是言简意赅地说:

“很荣幸今天能作为评委坐在这里，格林联赛是帝国一直以来检测学生基础水平的盛大联赛，祝各位展现出自己最好的水平，不必因为我的在场而感到紧张。”

她声音低低的，有几分沙哑，瞬间引发了观众席一阵骚动。

颜惜倚在出口处的门廊边仰头看着她。局限于只对内部师生开放，今天到第一军事大学开放赛场观赛的人比起其他开放类活动要少很多。

颜惜靠在墙边，把玩着自己的收纳手镯，随手将自己的剑一收一放，剑柄尾部新打上去的一个环扣上吊着一枚新的穗子，是青色的绳结，上面吊着颜惜从辐射主星带回来的那块白云晶——是那天她回长老院时拜托康娜帮自己打上去的。

当时在辐射主星的实验室里，颜惜眼尖，发现了这块白云晶上似乎还有凹凸的痕迹，她背着段迟凛捡起来一看，发现上面居然是一个她不认识的家族的纹章，于是就将它塞到自己的包里，带回了中央星。

中央控制台的广播声将她从回忆里唤醒：“本次个人赛承接上次在本场地举行的预科赛时的排名，同时会根据小组赛的成绩进行分流，淘汰小组赛中后70%的队伍，淘汰上次预科赛时排名未进前10名的参赛选手，被淘汰选手的成绩将有这两项综合而成，而剩余选手则参加一对一个人赛，个人赛得分为附加分，按比例计入总分之中。如过程中有人落败，但评委认为有出彩之处，也可获得相应附加分。”

参加单人赛的这两个条件要同时满足，颜惜仔细算了算，小组赛她们正好卡在前30%，同时她又卡在了预科赛那个赛场的第十名，她居然就这么跌爬滚打地闯进了个人赛。

“现在，”广播声又响了起来，“系统将为所有人分配对手，胜者记十分，败者记五分，胜者将进入下一轮一对一作战。”

颜惜看向自己光脑里正在滚动分配对手的赛事界面，等待那个滚轮转动了片刻，终于停在了一个熟悉的人名字上——

路子垚。

***

“算起来我们还是同学呢！一起被调剂，也是很有缘分。”路子垚站在颜惜的对面，笑眯眯地说。

“嗯嗯，太有缘分了。”颜惜心不在焉地敷衍他。

她和路子垚的对战号放在很前面，或许又因为是两人都是被调剂的，所以系统自动将他们分配到一起。

“那，开始？”路子垚随手转了转左手里的枪，对着颜惜问道。

颜惜没说话，算是默认了，她拿出手里的剑，学着路子垚的样子也转了转。

吊在剑柄尾端的白云晶在阳光下显得闪闪发光，连带着上边雕刻的不知名的纹章的痕迹也明显了许多。

路子垚先动了手，他迅速地按下扳机，连续平行发射了一排的子弹，封住了颜惜往旁边躲藏的路径。

路子垚手里的这款小口径半自动手枪，一般是由基础不太好的人使用的比较多，因为自带瞄准系统，同时后坐力也比其他型号的枪炮要小很多，发射速度快，但唯一的缺点是杀伤力不足，因此被许多人成为“傻瓜枪”。像当时格鲁吉亚在赛场上掏出来的就是这种手枪的改良版本。

路子垚封路径其实封的也不算好，颜惜侧身往场地边线那边躲了躲，随手斩落其中一颗最近的子弹，轻松破了他这一招。

颜惜可没忘记他以前其实一直在第一军事大学读书，后来一年前莫名其妙地转到了颜惜的系里，可是这个水平倒是一点看不出来他以前是个训练有素的军校生。她之前让别人帮忙查路子垚资料的时候，发现路子垚以前用的最多的其实是一对枪管很长同时重量很重的转轮手枪。

怎么？颜惜挑挑眉，他也要隐藏实力？

两人在台上像大爷散步一样，开始小学生比武，堪称你来我往的回合制，比起其他人紧张刺激的快速决出胜负，这两个人打的又臭又长，观众看着他们那很没有激情地打斗，时不时爆发出一阵“吁”的喝倒彩的声音。

“都是调剂学生了，还要怎么样呢，你说是吧，颜惜？”路子垚闪身躲过颜惜挥过来的剑锋，同时拿枪托抵住了她踢过来的一脚。

“嗯？”颜惜心思都没放在和路子垚的对战上。

她的余光飘向了坐在评审席上的林璀。

白云晶在阳光下光彩洋溢，随着颜惜挥剑的动作，伴着穗子飞在半空中。

她看到了。

林璀眯了眯眼，目光看向了颜惜，不，准确来说是看向了那块白云晶。她转头对着自己站在一侧的下属吩咐了什么，那人弯下腰来，听完她的话后，转身悄悄地离开了。

颜惜转回目光。

路子垚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如何？你是不是得感谢我一下？毕竟你看起来得偿所愿了呢。”

“说话真阴阳怪气。”颜惜也学着他说道，“你还没告诉我你莫名其妙转到我专业的原因。”

“嗯，或许是因为你长得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路子垚说完，麻溜地放弃了抵抗，任由颜惜的剑悬在他的颈间。

“我输了。”他说。伴着台上的观众席发出很不屑的倒彩声，两人跳下了对抗台。

颜惜一下台就去签了后续一对一个人赛的弃权声明，拿着到手的十分附加分就开溜了。

刚走到偏僻处，她被那个原本站在林璀身后的她的属下拦下了。那人出现地无声无息，就这么绕到了颜惜的背后。

“颜小姐，”他的态度倒是很好，“林将军想请您先去她的私人飞行器里等一等，等所有单人赛结束后她会来找您谈一谈，不知道您是否同意？”

颜惜这下是真心地笑了出来，她眉眼弯弯，眼睛都笑得只剩一条缝，语气里的笑意挡都挡不住：“当然！”

***

单人赛结束地很快，颜惜在林璀的飞行器里听到了外面广播播报的单人赛结束的声音，没过多久，外边的停机坪上就传来了军靴踏地的声音。

舱门打开了，林璀微微弯腰，走进了飞行器内。

她看到了颜惜，大刀金马地在她的对面坐下。

“林将军。”颜惜此时换上了她的中央星大学的校服，是很典型的学院风外套加过膝长裙，看起来很是文静。“不知道您找我来是想说些什么？”

林璀的左手抚上了她自己戴着手套的右手。

“听说你去过辐射主星？”她琥珀色的眸子看着颜惜，冷冷的，“白云晶从那里拿的吧？”

“是啊。”颜惜痛快承认了，微笑着直视了回去，“从一个实验室里拿的呢，可惜那个实验室最大的白云晶罩子碎掉了，还是从里面被打碎的，我猜测，用力不小吧？”

“你想问些什么？”林璀的神情没变，一如既往地沉静，只不过颜惜观察到了她手指轻微地动了动——那是即将打开精神力武器的前兆。

“您不能杀我。”颜惜直白的说了出来，“因为只有我手里有莱塔诺博士最后遗留下来的有关那个实验室的罪恶的证据，而只有我才知道能打开那份证据的人，如果你杀了我，我敢保证你一辈子也拿不到你想要的。”

“我来是想和你做个交易——如果你答应我，我会成为决不让你失望的盟友；如果你硬要追究我的目的，我也不是不可以告诉你——而是否做交易，这个决定权在你手里。”

“林璀将军——”颜惜重心往前挪了一点，歪着脑袋看着坐在对面神情冷漠的林璀，“或者说——”

“实验体一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