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惜想着搏一搏呢，就剩三个了，万一她也有机会。
游云剑顺着她的心意而动，划破空气，肉眼看去剑刃甚至已经看不见了，只剩残影。
陆洋下意识地后撤了一步，斜刺里却突然闪出了柯里尔的雨伞变形后的长矛，逼得她只好强行改变重心，在空中变换身体朝向，换了一个落脚点。
颜惜趁着空挡直接向后奔去，拉开了她与这两人的距离。
她真的拼尽全力地往这俩疯子的反方向跑去。今天碰上他，颜惜真觉得倒霉透了。
十二个。
柯里尔却罕见地没有继续发难陆洋。
下一秒，炮火一齐向颜惜的方向覆盖而去，颜惜甚至能听到无数炮弹的破空声。
她被迫停下来反身挥剑，瞄准炮弹的轨迹，强行用剑触击炮弹，然后改变它们的轨迹。
至于那种影视剧里那种直接用剑劈开子弹的画面，那是想都不用想的。一来，那样耗费的时间远远大于改变弹道的做法，剑与炮弹产生的摩擦力甚至会大幅损害剑身；二来，若是劈的不好极有可能小炮弹直接就在眼前炸开了花，危及生命。
十一个。
颜惜击落了所有炮弹。
可她的脑内危险警报却在疯狂叫嚣。
不对劲，很不对劲。柯里尔怎么可能正在这时候不动手，按照她之前和他交手时得出的结论，柯里尔此时往往会趁着炮火的掩盖，直接近身攻击。
而此时除了爆破的余响，颜惜并没有见到任何人影。
猛地一阵破风声在近处传来，好像只有咫尺之遥。颜惜猛地回头——
她的瞳孔骤缩。
只见一根长矛已经飞到了她的眼前，距离眉心也不过只有10 公分。
难怪柯里尔没有按照以往的风格出牌，难怪这次陆洋发射的炮弹如此之多，原来是算到了她躲避不及肯定会选择改变弹道的方式，在那之后炮弹落到地上会发出爆炸的巨大声响，而这些巨大分贝的杂音会极大地影响颜惜的听声辨位能力。
在这个时候柯里尔直接利用颜惜的惯性心理选择在这个恰好的时机投掷出长矛，颜惜完全察觉不到。
危机感从来都没有这么强烈。
刹那间时间好像都要被冻结了一样，一秒钟仿佛都拉成很长很长。
颜惜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心有余而力不足”，她想要反应过来，可是手脚都冰凉而动弹不得。
做点什么啊！内心有一个声音在大喊。
可是四肢像是完全不属于她了一样，木楞楞地僵直不动。
颜惜看着长矛锋利的尖部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雪亮的寒光甚至好像可以划破她的眼睛。
“场上还剩十名学员，达成结束目标。”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那道提示音响了起来。
颜惜甚至感觉到了额心接触到长矛顶端的那股寒凉——
“24号训练场他，本次试练结束。”
***
颜惜从虚拟环境里登出的时候，心脏还是如擂鼓一般在剧烈地跳动。
她甚至扶着训练场的冰凉的墙狠狠摸了两把，这才消除掉那种虚幻和强烈危机带来的心悸之感。
“运气真好啊，小学妹，虽然你好像不是我们学校的。”现实世界里的柯里尔长着一头耀眼的红发，他看着站在不远处的颜惜，显然在现实里认出了她来，热情洋溢地打了个招呼，而后露出了懊恼的表情，“明明就差一点点了呢。是吧？”
“是啊。”颜惜有点虚脱，甚至都没什么心思开玩笑，“差点就被淘汰了呢，谢谢你们两位手下留情。”
“虽然你运气挺好，但是眼光可真差啊，”柯里尔闲话一箩筐，“怎么就看上了段迟凛这种无趣的男人。”
陆洋此时也站在不远处，擦拭着手镯上的收纳宝石。
她微微抬起眼，浅棕色的齐耳短发随着她的动作跳动了一下，茶色的瞳孔里很平淡，似乎永远翻不起什么波澜。
她深深地看了颜惜一眼。
“挺厉害的，你。”
颜惜还没来得及高兴，她就又补了一句，“作为一个新手来说。”
颜惜：……
好嘛好嘛。
夸奖别人就不能不要加一些奇奇怪怪的限定嘛？
***
由于侥幸晋级了，颜惜拿到了额外奖励所有晋级者的十分附加分。
但是颜惜在这场超负荷的对决之后实在是没有什么欣喜的力气了。
路上还碰到了段迟凛，他似乎想要和颜惜说些什么，但在看到颜惜一副虚脱的样子后还是没有开口，颜惜寻思算他有点颜色。
她几乎是任由季宴拖着自己回到了中央星大学的寝室，撑着酸痛到快要爆炸的肌肉和下一秒要闭上的眼睛洗漱完，连滚带爬地飞到床上，一闭眼困意就翻滚着涌了上来。
在入睡前，颜惜忽然想到了什么。
她翻了个身，立起酸疼的手臂，五指对着天花板张开，而后又虚虚一握。
“原来那个时候，就是死亡的感觉吗。”她喃喃道，而后垂下手臂，把自己卷进被子里，闭上双眼进入了梦境。
***
梦境当然是光怪陆离的，一会儿是颜惜自己在体验一些奇怪的事。
比如说对着一只老鹰四目相对，一人一鹰一动不动地对视着，然后这场熬鹰好像在梦里持续了好几天……
一会儿是梦境里发生了一场大爆炸，炸着炸着那些火光变成了五彩的布料，漫天撒开，然后又聚拢到一起，最后紧紧缠住颜惜，让她动弹不得。
一会儿又是颜惜魂灵出窍游离在外，看着她自己既要又要，拿着皇室给她的所谓未来太子妃身份，一边当墙头草，这件事败露，被千夫所指，星网上全是劈头盖脸的谩骂诸如：“心机女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好贱啊，她怎么敢的呀”，“我当时就觉得她长得茶里茶气的，非常不喜欢她，当时还有一堆人赶着上去说她长得好看呢”，“亏我当时还觉得她是个好人，不过这种不学无术的白莲又怎么会那么单纯，现在看来她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
变着变着，就变成了面容模糊的两个人在陪颜惜荡秋千。
一个人说话声音很温柔：“小希，不要荡的太高，会有摔下来的风险的。”
她不听，越荡越高。
她喜欢飞翔的感觉，喜欢风灌满衣袖，喜欢这种耳边“呼啦哗啦”的声音，她从小就喜欢冒险。
哪怕她一直都脾气很大，摔了之后还是会疼得大哭，没有一堆人安慰她都停不下来。
“没事儿，”另一个声音则说道，“随心荡呗，大不了飞出去我接住你。”
“她还小！”那个温柔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愠怒，“万一出意外了怎么办？你能担保不失手？”
“还生气啦？哟哟哟，你还生气啦？”另一个声音说道，“好啦好啦……”
两个人的声音越来越远，缓缓消散在了空气里。
画面一转，直接转到了那个雨夜。
颜惜此时游离在外，看着这段有些雾蒙蒙的梦境。
“别来劝我了。假惺惺的，走开！”颜惜听见一个语气尖锐的声音，“你们真是恶心。”
“可是你会死的。”对面是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她有一头棕色的卷发，五官倒是看不清了，只记得她带着祈求的表情，似乎还试图想要去拉对面那个女孩的手，但是被对方躲开了。“不要走好吗？难道就不能想想别的办法吗？或者再多等几年，等到我们都长大了……”
“或许，或许事情还会有转机呢！”她的声音都颤抖了。“爸爸他不是不愿意帮你！只是我们家……顾家现在已经失去顾嘉元帅了，不能再失去别人了……”
“所以呢。”那个声音冷漠的女孩开口了。她的五官长得很有辨识度，柔美与少女英气结合，这两种几乎可以说是相反的风格在她这张脸上却丝毫没有任何的奇怪，反而是非常融洽地混到了一起。她五官和现在的颜惜有几分相似，但是周身气质和现在的颜惜一点都不一样。“这就是你们无动于衷的理由？也对，你们总有更重要的东西。”
“既然你们谁都不愿意帮我，那我就自己来。”少女无所谓的说道，信手卷着本来就有些自然微卷的黑发发尾。“反正不管最后我成什么样子，我都还是那个我。”
“成功又怎么样，失败又怎么样。哪怕我死了，那也证明我跟你们这群孬种不一样。”
梦境到此“哗啦”一下子地被打破，残碎成了几千片玻璃碎片，每块碎片里都是一幕幕的过往，在纯白一片的空间里泛着刺眼的光。
***
颜惜缓缓睁开了眼睛，视线逐渐恢复了清明。
是床头上的外置光脑响了，不知道谁找她，铃声一阵又一阵，吵得人心烦。
颜惜看了眼联系人那行上的“安德鲁·康特”，沉默了片刻，最后把光脑调到静音，看向窗外。
夕阳西下了，余晖透过窗帘撒了进来，印在地板上，仿佛是一场温柔的旧时梦境，泛着淡淡的光。
屋里撒了一片不算明亮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