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要去东山大营?”小詹不可置信叫出声。
屠画锦点头:“巡抚大人日理万机,我只能亲自去军营趁他得空量下尺寸。”
小詹一步走到她面前,大声强调:“东山是什么地方,你一个弱女子长的又漂亮,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屠画锦柔声安慰:“我是去给李大人办差,他们再乱也不敢动到我头上。”
“姐姐,别去。”小詹恨不得把她绑住。
东山大营是江南大营驻扎地,在丹陵城东。
朝廷连年克扣军饷,本地军户十室九逃,只剩下些老弱残兵,官府只得招降些土匪强盗扩充兵力。
这些兵痞没事下山为非作歹,当地百姓视其为洪水猛兽,平日听到名字都嫌晦气,恨不得躲远远的,唯恐碰到瘟神。
这些屠画锦都考量过,但这是为数不多接近李逸霖的机会,她宁愿豁出去赌一赌。
若畏畏缩缩不敢争取,半年后看到仇人春风得意升官发财,她会后悔一辈子。
东山大营山脚门口。
“就送姐姐到这了,晚上我再来。”小詹一脚踩在车板上叹气。
“别丧着脸。说不定李大人心情大好赏我了一顿呢。”屠画锦轻松调笑。
小詹摆摆手:“你能齐整完备的回来就行。”
屠画锦抬头,高耸的大门上挂着“东山大营”刻字,朝里看是郁郁葱葱的上山之路。
十余丈高的尖锐木楔围城栅栏,将上山口封得严严实实,士兵笔直树立,每十米间隔一个燃烧的小火台,火光啪啪灼烧。
屠画锦被人蒙眼带入军营,揭开眼罩时,身处一个又脏又破的帐篷,卫兵叫她老实候着,掀开帐篷离开。
卑微的婢女没有资格直接面见大人,只能候在偏远的一角等候传召。
帐篷外飘荡着士兵“一二一二”雄厚低吼与刀枪乒乒乓乓的打斗,声势吓人,屠画锦脚下的土块震得微微发抖。
帐篷有茶水、座位,但臊臭无比,仔细看角落还有花花绿绿的干涸的呕吐物。
屠画锦掩住口鼻退到门口,忽然踩到一块污黑的破布。
身为织锦行家,她一眼看出这块布料自是女子身上的赤色亵衣。
她双眉紧皱,愈发小心。
突然帐篷掀开,一高个男子进来喝水,看见屠画锦发出荒诞猥亵的猥笑:“哟,哪来的美人。”
屠画锦警觉退后避开,不想与他牵扯。
男子身穿刺绣铠甲,看样子品级不低。相貌倒是不错,但是脸上刺青甚是吓人,眼神淫邪猥琐更是让人不适,一看就是牢里放出来的。
“小美人怎么不说话,叫声哥哥。”刺青男像狼盯上肉了,挡住屠画锦退路,浮浪地挑起她下巴。
“军爷尊重些。”屠画锦忍住厌恶,又退了一步:“我是巡抚府的织女,奉命来为大人量衣。”
“原来是个丫鬟。”刺青男蔑笑,一把拽过她牢牢钳制在怀里,喘着粗气道:“好妹妹,哥哥快闷死了,陪哥哥玩会吧。”
屠画锦吓得发抖,奋力挣扎,身体被歹徒缠死死缠住,汗臭扑鼻而来熏的头晕,盔甲硌在她身上咯咯作响。
“军爷饶命,奴婢是良家女子,请军爷高抬贵手饶过奴婢。”屠画锦花容失色,用力推挤对方却纹丝不动。
“废什么话!”刺青男捂住屠画锦嘴巴拖进帐篷背后的山林,手脚捆得严严实实,想就地行凶。
“这里是东山,就是把你玩死了也没人知道。劝你老实点,不然别怪我不怜香惜玉。”
刺青男把屠画锦重重的摔到地上,疼的她眼冒金星,火急火燎地脱盔甲。
屠画锦脸色苍白,最担心的事发生了:老天无眼让她撞上恶人。这帮兵油子色字上头,什么事都作的出来。
危急之中,屠画锦冷静下来,缩着被绑的手脚,假意顺成献媚:“哥哥你叫什么,我好歹也是黄花闺女,总得让我知晓自己第一个男人是谁吧。”
刺青男一扣一扣解开环锁□□:“一副下贱样,还敢说自己是良家。不该问的别问!”
屠画锦笑颜不改:“我看哥哥仪表堂堂,一定是个大官。”
刺青男拔下铠甲扔到一边,扑过来咬牙道:“想去告我吗,没门。告诉你,你今天走不出这片林子。”
恶贼居然还想杀人灭口!
屠画锦抵住他臭烘烘的呼吸,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哥哥说什么,妹妹不懂。”
“不懂没关系,”刺青男松开了她的腿,剥光她的外裙只剩一件浅碧肚兜,嘿嘿一笑:“哥哥懂就行,快来让哥香一个,憋死我了。”
屠画锦汗毛倒竖,忍住恶心假笑:“哥哥慢着,我们注定要做夫妻,你别急嘛,咱们慢慢来。”
“好,哥哥就来好好疼你。”刺青男见她柔顺了不少,心情舒畅低头便要亲上她的嘴唇。
“谢谢哥哥——”屠画锦娇媚迎上去,突然猛踹他裆部,抬手一片沙土糊住他的眼睛,踹翻人头,边跑边喊救命。
“怎么跑了?”刺青男捂住□□痛苦打滚,掏出飞镖向屠画锦后脑勺狠戾掷去:“小婊子跟我玩阴的,你死定了!”
跑了一阵,她突感体力不支,四下都是树林,若贼人追上来,她只有死路一条。
屠画锦听到背后嗖嗖声响抱头低下,心急如焚。
就在她低头瞬间,忽然一支锦簇彩光的羽箭穿过她头顶,射穿飞镖直插刺青男喉咙,人牢牢钉在树干上,血溅三尺当场毙命。
屠画锦不敢置信,眼神湿润地望去。
李逸霖带着一队亲兵站在几十米外,长弓未收,天神临世。
“大胆,巡抚大人面前不得放肆!”
屠画锦浑身力气散尽瘫倒在地,抬头看,李逸霖墨色深沉的眼眸突然避开,她意识到什么尖叫一声躲入灌木丛。
须臾间,似乎听到男人一声不自然的轻咳。
主帅帐篷外小帐内。
屠画锦披着毯子腿脚颤抖,换上了棕色小兵短袍,蹲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气,喉咙血腥气直冲脑门。
太险了,仇还没报,差点交代在这,后悔不已。
幸亏她是织女,从小玩绳子到大,天下没有困的住她的绳索,趁着刺青男不备解了绳结偷偷抓了一把沙土,这才逃出来。
谁能想,这帮恶贼在巡抚眼皮下还敢作奸犯科!
又想起自己方才赤身站在众人面前,羞的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对了,方才李逸霖眼神是不是闪了一下?
屠画锦惊觉,仿佛发现了惊天秘密,嘴角微勾,垂下羽睫。
主帐光辉亮堂,虎皮金座,长枪光寒,侍卫重重,庄敬威严。
将领们内心脏话连篇,小心看着李逸霖脸色。
全军上下战战兢兢练了半个月,勉强让大人满意。
谁知出了这个蠢货,都什么时候了还管不住裤头。不待李逸霖下令,已将匪徒悬尸示门口,以儆效尤。
李逸霖剑眉微蹙:“传我命令,彻查营内兵源,凡牢狱进充者一律关回牢房,不得录用。”
底下将领惊恐:“大人不可啊。此令一出,军中兵力恐将失去两成,属下怕动摇军心。”
李逸霖不悦,斜眼沉声:“去。”
将领面面相觑,不敢违抗,退下领命。
李逸霖背过身看帐篷悬挂的沿海地图,心中却突然浮现一个纤细皎白的少女身影,奔跑在碧野茂林中。
听闻小旗公然在营里猥亵良家,他动怒亲自带人去搜。
山野辽阔,以前莫名其妙失踪的女子也不少,以为这又是桩沉案,谁知她拼尽全力逃了出来。
她看似柔弱、衣冠不整,身上却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仿佛有股神力。
她筋疲力竭躲在草丛里,浅碧肚兜与草丛浑然一体,两条细嫩显瘦胳膊在绿荫中白的惹眼,仿佛不着寸缕……
李逸霖蹙眉。
“那女子怎么样了。”他蓦然开口。
“启禀大人,受了点惊吓,并无大碍。”副将回答。
“叫她进来。”
“是,属下遵命。”
未几,少女袅袅娉婷入帐:“奴婢屠画锦见过大人,叩谢大人救命之恩。”眼神晶亮感激不尽。
李逸霖自在坐在高案上批阅文书,抬眼瞥见阶下少女冰肌莹彻,一身粗布戎衣难掩娇花玉颜。
屠画锦清喉娇啭,神采奕奕,仿佛刚才失魂落魄逃到自己面前的另有其人。
“起来吧。”李逸霖案上低头挥毫,不冷不热道:“若非我治军不严,你也不会遭此劫难。”
屠画锦愣了一下,本想借救命之恩跟他套套近乎,没想到此人这般疏冷。
她不惧冷遇,露出灿烂笑颜:“大人此言差矣。东山士兵目无法纪已久,大人才上任半个月,底下人犯了错,怎么能怪到您头上呢。再说是您亲手射杀匪徒救了奴婢,在奴婢眼里,您就是大英雄。”
李逸霖笔尖停了一下。
屠画锦见他并不反对,大着胆子继续嘴甜:“大人您真是武曲星下凡神勇无敌,我以为自己死到临头,一边跑一边祈祷老天爷行行好,派个神仙救救我吧。谁知,真派出了一个神仙,原来就是李大人您呐。”
帐内小兵憋笑,平日大家在李大人面前话都不敢多说一句,这个小妮子马屁居然拍得行云流水。
“有您在,再来一百个恶徒奴婢也不怕,因为您会为民做主惩奸除恶。奴婢回去要把这件事说出去,让全江南的百姓知道,我们有多大的福气,新来的巡抚大人是青天大老爷。”
屠画锦说得手舞足蹈,笑意尽染眼角,显得眉目越发俏丽动人。
严肃的主帐霎时充满屠画锦的欢声笑语和溢美之词,小兵以为大人会嫌烦制止,结果却低头伏案,视若无睹。
屠画锦越说越得意,甜言蜜语像开了闸似的。
李逸霖突然抬头问:“你是刘管家派来的做衣的?”
屠画锦点头:“正是。”
“来量身吧。”李逸霖合起一本文书放到案头。
“现在?”屠画锦惊讶。
“不行吗。”
“行,当然行!”